一个人闷在床里死睡。甚至一天都不起来吃一口饭。灵魂在梦里梦外出出进进。说不上苦更说不上烦恼。仿佛一片云在空中漂泊。更象一头失群的羊在莽莽草原游牧。没有伴侣没有方向更没有思想。
除了一年中的两次插秧和收割家里没有太多的活。所有的课本连同资料全都当柴火烧掉了。没什么可干的。那一段时间全泡在镇上的茶馆里。
茶馆是依着山坡建的木板屋。屋前有一条国道经过。国道两旁连连绵绵的生长着台湾相思。每到春夏之交树上就缀满绛紫色的小花。清晨满地落英。长途汽车站就在茶馆斜对面的仅有的一棵苦炼树下。树荫是天然的阳伞和鱼搭。车站两边常常蹲着一些卖椰子、槟榔、甘蔗的小摊贩。坐在茶馆里一边喝茶可以一边看风景。看小镇的风景。
茶馆的窗外从来都是那样的宁静。人们的步履都是那么的轻缓悠然。绝无大城镇的嘈杂和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偶尔开来的汽车也都缓缓地进入小镇似乎生怕打乱了小镇的秩序。当汽车停稳候车人才缓慢的从容不迫的甚至有点依依不舍的左顾顾右盼盼然后才悻悻上车。
雨天在那茶馆坐下来就更有一番滋味。诺小的茶馆被蒙蒙春雨密密扎扎的包裹着。茶馆里的你好象藏在千万层椰绒呵护下的椰壳里的椰芽。只要给你泥土和空气当然还有雨水你就一定能够长成健壮的椰苗。然后成长为英俊挺拔硕果累累的参天大树。
雨天茶馆里的空气最为独特也最为本色。既有云雨带来的百草气息。也有小镇茶馆奶茶的特有芳香。尤其是那种用山什油炸制的饼糕。面里和着野菜叶只要看到你的舌头就有感觉你的鼻翼就痒得直煽。
这里的奶茶做法简单得就象这里的生活和这里的人一样。一个坛子形状的铜壶在土炉上日日夜夜地沸腾着。茶杯是我们平时喝啤酒用的那种。杯子一字排开一个女孩悠闲的往每个杯子里拈几片褐色的叶子。这是采自本地的一种野山茶。然后再往里舀一汤匙炼乳。老板娘左手搂着掖下的娃娃右手轻扶壶柄象压井水那样给每个杯子加满开水。那种悠然自得的节奏和韵味简直无法形容。娃娃在她褪色了的花衬衫中睡得正香。
女孩端茶来的神态至今难忘。那是一张永远无忧无虑的安居乐业的脸。那脸上写着一种满足一种自得。虽不算十分美丽却非常的清纯可人。你不会有什么非份之想。你只是感到温馨感到一种美。现在想来再也没有体味过那份宁静了。
茶馆去的久了。心也不知不觉平和宁静多了。第二年我考取了北大L系。我终于走出了十几代人没有走出来的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