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安慰他:“您太着急了,太容易激动了——就像上午,您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生疼。”
他呵呵地笑开了。我继续说:“您以后放宽心,让我们帮您呐喊吧。您该去画画,有好长时间没有画画了吧?”
“有段时间没动画笔了,是该画画了。”随后是一段沉默。或许我们都心知肚明,我只是很难实践的美好愿望。一如对待他爱极了的写作,有几个长篇小说的构思一直把他折磨得很难受,但无法找到时间宣泄至笔端。他曾经自问:“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选择什么?我是不是此生注定要守候在民间了?”他在所著的《思想者独行》中。似乎作了回答:“不管是风风火火抢救一片在推土机前颤抖着的历史街区,还是孤寂地踏入田野深处寻觅历史文明的活化石,惟有此时,可以同时感受到行动的意义和思想的力量。”又如他在《民间灵气》中所说:“我不能在稿纸上停留太久。我必须返回到田野里,因为我要做的事远远比我重要。”
7月20日上午11时
“古茶馆在半路被截了回来”
白纸黑字的契约,让徽州古茶馆“远嫁”瑞典的命运似成定局;而节骨眼上,试图力挽狂澜的大冯又因心电图异常不免神伤。那天过后的第一个周末,他开始去天津的一些大医院复查。我心存挂念,隔三岔五地打电话过去询问近况。令人欣慰的是,他并无大恙,但必须听从医生的建议,不能再过度操劳。
近一个月来,我又参加了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的两个活动,果然未见大冯的身影。按过去常情,他一般会在类似的场合现身,而我也总是一半公事、一半私交的去捧场。但自从得知他心电图不太正常以后,我倒宁愿他在家调养。他是该好好歇一歇。
7月20日上午11时,我又拔通他的电话。他的声音平静中透着喜悦和骄傲:“小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徽州古茶馆在半路上被截了回来。”这样的转机令我惊讶不已。
原来,即使身体不适或疲倦,大冯依旧在牵记着这座古茶馆。他不仅找媒体的朋友一同呼吁,同时还打电话到文化部社会文化图书馆司力陈利弊:“虽然有先例,但如果不赶紧刹车,还会有很多古民居被仿效出卖,我们最终会被历史判定为罪人!”他的建议很快被采纳。按原计划,古茶馆将在今年8月被卖到瑞典,缘于大冯的呼吁,政府有关部门特事特办,对古茶馆的文物价值进行鉴定,这一古建筑被认定为文物,逃脱了被卖到海外的命运。
“你们都在帮我。”大冯颇有一种遇知音的欣慰,“文化部的朋友知道我心脏不好,反复关照我别着急,事情由他们帮着办。”这时候,我找到了他永不放弃的另一条理由:他并不孤单,总有些志同道合者,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