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较早入行的行家,大都在交替中的时代间隙里抓住了机会,像梁新恩,在杂货铺,在地摊,在废品收购站里也发掘出一方新天地,实在难能可贵。故收藏之精髓,不在财力,在乎眼光与心境。
藏主访谈
是苦也,是乐也
收藏乐,收藏也苦,毕竟收藏是一项需要耗费个人大量精力和财力的爱好,在收藏者心目中,这可能称为“事业”会更为合适,内在动力和外部环境都会对个人的收藏造成影响,那么,梁老认为收藏的“苦”是什么呢?
记:您认为收藏苦吗?
梁:当然。玩收藏的“苦”是一种寻觅的苦心。每到一个地方,玩收藏的人第一时间是有意识地寻找古玩城,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城内梭巡,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合心意的宝贝。但这“苦”也是考眼力的苦中作乐,寻宝一旦有意外收获,买到真正的好东西,拿回来与家人与朋友一起欣赏,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便是苦尽甘来的无上光荣。
记:在您的收藏生涯中,有没有遇过不顺心的事情?
梁:上世纪90年代中期,收藏曾一度令我处于骑虎难下之势,因为那时在办展览,少有名气,家里前来拜访的人前脚出后脚进,媒体采访也令我应接不暇,每次都好不折腾,得翻箱倒柜地把东西拿出来让人拍照。
办展览需要我投入大量精力去整理资料和藏品,外界过度频繁的拜访也令我心力交瘁,我身体不好,烦心事太多就觉得累,一度想过放弃,看有没有人把藏品接管过去算了。那是玩收藏这么久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记:您是如何度过难关的?
梁:家庭。幸亏有家庭的支持。妻子和儿女都很支持我,妻子参与了清洗、整理和保存藏品的大部分工作;家里藏品占据如此多空间,如果没有家人的宽容,我的藏品可能很难有立足之地;退休之后,儿女也从经济上为我的收藏提供帮助;我每次办展览,全家人都会特别支持地一同出席展览的开幕式。很多人的收藏之路只走到一半,因为缺乏家庭的支持而不得不放弃,我很幸福有一个一直支持我的家庭,令我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收藏逸事
从“废物”中淘宝
没有人会想到,梁新恩齐全的四大名著小人书,竟是从废品收购站里“抢救”回来的,但那也完全得益于机缘巧合。上世纪80年代中期某日,梁新恩路过一家废品收购站,发现守候在门口的“收买佬”手里捧着一本小人书在看,一时怀念起自己小时候爱读的小人书,梁于是向“收买佬”打听价格,得知给废纸收购价是两角一斤,梁大喜,当即说愿意出三毛钱一斤的价格收购。
清点之下,发现各样内容的小人书都有,整理出最爱的四大名著,发现不齐,从此梁每周日都到废品收购站买小人书,直到四大名著全部集齐,到最后找到了32个版本的《西游记》,废品收购站原来是金矿。
全息广州
不耻言利
小时候常看一些有名的大鉴赏家的传记,常常是羡慕得不行。有时候也暗想,以后能做个收藏家就好了,坐拥百城,锦轴牙签,那是何等乐事!及至后来才知道,当收藏家实在是不容易,而且,要成为真正的一流的收藏大家,还必须具备“厚于资财”这一条才行。最近读到一篇访谈,受访者说:广州真正称得上收藏大家的,只有某某等三数人,其依据是,这几位老先生从来都是“有入无出”,只买不卖。
只买不卖,确实是收藏家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附庸风雅如我辈者,靠着有限的收入与积蓄去捣腾几件小玩意,离成“家”的距离那真是差好远。
清代名学者洪亮吉曾把藏家分为几类,其中有一类是专门从事买卖的,称“掠贩”;有的则纯乎是厚于资财,务求精本者,称“鉴赏家”;也有的是收藏为了研究,做点学问所用,称“考证家”,以此标准自照,“掠贩”幸而还谈不上,“鉴赏”的名头恐怕是无份了,只好努力点朝“考证”方面做些功夫。但是在市场经济急剧发展的今日,古董的价格已不是我辈所能随意问的,碰上了心头好,买不下来也只有望物兴叹的份儿。
所以我忽然悟出,洪亮吉所谓的“考订家”,其实是我们这种玩法的一个美其名而已,既不能成为只买不卖的鉴赏家,那就用我们的方法去玩好了。上一代的大家们,也有不少是以藏养藏的,玩出大名堂。如国学大师容庚先生,他的藏品极为丰富,有好多都是通过买卖“赚”回来的,甚至听许多容老的朋友回忆,容老买卖非常精明,所以他才能换回如许的一批宝藏。
最近一桩轰动收藏界的盛事,是北京大鉴赏家王世襄先生将其部分藏品拍卖,所得竟有六千余万元之巨。其实以老先生九旬之高龄,钱的数目无甚大意义。然而这件事对于改变国人“耻于言利”的固有观念却十分重要。收藏本身是一种投资与增值的过程,而且像王先生这样的大学者,他对文物的考订、研究,使某件文物本身增加了知名度与价值,再通过拍卖而将这种抽象的价值表现为市场价格,不就是“知识有价”的最好说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