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碎片
最近被一篇文章所触动,作者在文章里写到:我们这一代,搬家及电话、手机、电子信箱的更换频率,已接近“日新月异”的速度。联系的方式多了,人却越来越难找。除了工作上经常接触的人以外,其余的旧知故交,总是要到想起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找不到了。最后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电话给那人的妈妈。十之八九,那人的妈妈是在家的。十之八九,在那人的家搬了又搬,地址和电话换了又换之后,那人的妈妈,还在原来的地址,保持着原来的电话号码。
不期然地想起,我手中也有着这样的地址和号码。
没来上海这个城市时,我就知道,我有两个儿时的好友在这里——旭和泽。
旭和我是邻居,从幼儿园起就形影不离,像两个孪生的姐妹。旭7岁时举家迁来上海,其时我正在沈阳陪伴动手术的父亲。回家后,同学们告诉我,旭哭着不肯走,想等我回来见一面。现在是难以想象六、七岁孩子们的友谊了,可我记得那时我很伤心,刚会写不多字的我还和旭通过几次信。只是不知后来怎么就失去了联系,倒是妈妈辗转要来了旭的照片给我。照片上的旭大概有十岁,是个短发、清瘦的少女了。这张照片一直在我的相册里珍藏至今,我还在旁题写了:儿时的好友旭,茫茫人海,你在何方。
泽走的时候,我们已经上五年级了。冬天的早晨,北斗星还明亮地挂在天边,我就睡眼朦胧的出门了,先绕到泽的家,叫起同样睡意浓重的他,再一起去找另一个好朋友欣,然后三个人才连笑带闹地上学去。记忆中的泽白净秀气,欣倒是嘻嘻哈哈地像个假小子。同学说我们仨儿就像当时热播的《霍元甲》里的陈真、陆大安和樱子,见到一个就会见到其他两个。泽后来也是去了上海,他走时的一幕深刻地印在我记忆中。我们教学楼前的马路是去火车站的必经之路,正上课时,听见泽在楼下大声喊同学们的名字,全班同学都涌到窗口与泽告别,我和欣却藏在人群后看着泽渐行渐远,年少的心再一次感受到别离的伤痛。
渐渐长大后,不知为什么,童年的记忆反而越发地凸现出来。十四五岁时正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生活的平淡常让我们想找到一些痛苦的源泉,让生活变得有所附丽,可过短的人生又没有什么可资为回忆的本钱。于是那个年龄的孩子都用着放大镜将生活中曾有过的一点点伤痛放大至无穷,于是在这样的年龄,我亦开始回忆怀念起这两个童年的旧友。知道她和他都在上海那个多雨的城市,却没有他们的丝毫讯信。托了在上海的友人寻访,寻到的也只是一个和旭同名同姓的女孩,却不是我的旭。终于在升入高中的时候,得到了泽确切的信息,并收到了他寄来的照片。急急地与欣展开了信来看,灰茫茫的机场跑道上,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叉了腰在微笑,泽还在托好友带来的一本磁带里叙说了他来上海后的生活。听着录音机里的那个厚重的男音,突然发现他不再是我们那个童年的朋友,我们的寻找和结果已完全背离了我们最初的意愿。渐长渐大的心里,已经开始明白时光不会重回,于是,再一次地和泽失去了联系,这次——却是有意地遗忘。
还没来到上海,上海却已经保有了我无意和故意的遗忘,于是,这个城市也不再让我感到陌生。不知为什么,虽然与泽再次地没有了音讯,却一直在通讯录上留着泽的地址和电话,只是来沪多年,从未生过拨打那个号码的念头。
生活总是充满了偶然与巧和,日日穿行在这个充满陌生人群的城市里,却是在妈妈一个老同事的葬礼上见到了众多依稀熟悉的面孔。回来的车上,坐在我身边的阿姨突然发问,你是筱吗?我吃惊地答是。阿姨说:还认得我吗?我们从前在北方时住得很近呢。我摇头,早已习惯被妈妈的老同事们这样问,幼时的人和事哪里记得那么多。阿姨便说:那你还记得旭吗?你们小的时候天天在一起玩,我就是旭的妈妈。啊?!我叫出声来。多年未有音讯的旭蓦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是那短发清秀的模样。那天旭的妈妈还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回到家里,手中已多了旭的电话及住址。而旭工作的地点,居然就是我天天下班经过的一家影楼,甚至多次在那里洗印过照片,却始终不知,我曾苦苦找寻了多年的那个旭就近在咫只,只是我们——相见却不相识。
第二天迫不急待地赶到了影楼,脑海中依然是夜里温习过的旭十岁的模样。面对面了,却觉出了自己的唐突,眼前这个陌生的可爱女孩又怎么还会是七岁时哭着要等我回来的旭呢?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回不来的了,十几年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早已让我们是全然地陌生,除了七岁前那些记忆的碎片,我们之间又拥有什么?庆幸自己从来不曾拨打泽的电话,让所有、所有的回忆统统留在它们原来的位置吧。
依然把旭的地址和电话留在了通讯录上,却明白地知道可能永远不会去拨动那个号码了。旭和泽也将会像我一样离开妈妈的家,像我一样慢慢地拥有自己的地址、自己的电话,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妈妈的地址不会变,妈妈的号码不会变,妈妈是我们共同童年的源头,她会永远温暖地等在那里,让我们在这个南方的都市里依然保有着一个北方的童年。
读了想起小时的朋友, 才发现很久很久没联系没见面了.
也许到老死也没机会偶然相遇.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回不来的了,十几年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早已让我们是全然地陌生,除了七岁前那些记忆的碎片,我们之间又拥有什么?庆幸自己从来不曾拨打泽的电话,让所有、所有的回忆统统留在它们原来的位置吧。
好文!
最后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电话给那人的妈妈。
真是如此呢。
夜如水晚上好!
品读筱杨!
每個階段的好朋友都會有所不同的,因爲人在變,世界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