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秋的声音
伊人大病初愈,与之相约,去听秋的声音。她侧头遐想:“蝈蝈儿的最后一叫,蝉在风中的挣扎嘶鸣,或是‘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可是没有雨啊。”
我笑:“为什么总想着枯藤老树之类的呢,能不能阳光些,喜悦些。”她继续侧头:“弯镰割禾,麦穗打场。又或是竹亭檐滴,水沸泡茶。可惜,还是没有雨啊。”
我不禁叹息,没有雨,仿佛秋便没了诗意。
“有一种秋的声音,是大自然搭建了平台,让我们自己去演绎的。你去不去?当然我一个人也可以,但太单调了。若你一起去,会丰富很多。”我的故弄玄虚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一个没有风的下午,我们出发了。
我知道近郊有一条约两里长的山谷。谷里是什么情况呢,引用《兰亭序》里的几句话吧:“此地有崇山峻领,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不过,清流激湍得在春夏的雨季才显风华,那时也会游人如鲫。如今秋旱,即使不断流,恐怕也只能是残淌于一线罢了。
这条山谷在溪涧乏水的季节,是极少访客的。果然站在谷口,但见里面树木森森,一片寂静。“风吹树叶,鸟叫虫鸣都没有,何来秋的声音?”她疑惑地看看我。我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谷下的小道布满了落叶。我五谷不分,说不清都有些什么树种的叶子。有圆的,有长条形的,有起棱起角的。不管它们生前如何色彩绚丽,当完成了一生的使命,静静地守候着下一个轮回时,慢慢地变得暗黄与枯涩。因为没有人经过或清扫,便一层又一层,蓬蓬松松地积聚成一片软绵绵的“地毯”。又因为长时间没有雨,它们干涸得令我不敢点火抽烟。
我们的脚步踩上去,马上空谷有声了。那是许多薄薄的发脆的东西集体破裂的声音。“哎呀,用那个像声词去形容这种声音呢?”她说找不到。“刷刷”,“嚓嚓”,“簌簌”,“习习”……想了不下十个,都不太满意。我说:“知道有首叫‘星星索’的歌吗?”“知道,印尼的名歌。”“星星索就是象声词,船儿摇橹的声音。”
尽管我们不是在摇橹坐船儿,但不妨把这种落叶最后残唱的声音形容为“星星索”。她唱起来,才两句停止了,说不行,太凄婉了,不如唱“歌声与微笑”吧。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我们踩着落叶,踢飞落叶,捧起落叶抛向天空,让它们随歌声飞舞。原来秋的声音是可以这样演绎的,生命是可以这样演绎的。
201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