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封闭的屋子,从外面看一模一样,一间里头呆了个人,一间里头放着台机器。另一个人用传真的方式分别对他和它进行提问,一段时间后,如果提问者分辨不出哪一个是人哪一个是机器的话,我们就可以认为这台机器能像人一样思考。
撰文:韩彦文 摘自《新发现》
英国天才数学家阿兰·图灵在1950年提出了上述方法,作为计算机是否具有智能的判定。他预言,总有一天计算机可以通过编程获得与人类竞争的智力。47年后,国际象棋棋王卡斯帕罗夫输给了超级计算机“深蓝”。人类在引以为自豪的智力游戏上被击败,图灵的预言实现了。
没有体力消耗、注意力永远集中、不受任何心理影响——面对这样一个敌手,卡斯帕罗夫怎能不心力交悴?但这个结果是否这意味着从此要承认这台冷冰冰、硬邦邦的机器是智能的,而且比我们还要聪明?
智力为何?
国际象棋是下不赢它了,但可以肯定,听到我那脑筋早已不灵光的老祖母都能领会的笑话,它将令人扫兴地无动于衷,向它投以爱意的目光,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那凭什么说这家伙是智能的?进而言之,智力是指什么?当我们说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更聪明,到底是什么意思?智力可以量化吗?如果可以,那么某种生物应该拥有最少量的智力为多少,这点智力能供它做些什么?而认得镜中的自己,并自信地问出“魔镜魔镜告诉我,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又需要多少份的智力?
这些问题就好像人给自己下的套。猫拥有爬树的能力,但不会思考自己为什么能够蹿高,蝴蝶拥有飞翔的能力,但不会思考自己为什么能够飞起来。可人尽管身手不如它们,却蒙造物之青睐进化出思考的能力,于是会去思考猫如何爬树,蝴蝶如何飞翔,最终还要不可避免地来思考“思考”本身:智力究竟是什么?它如何产生?
在西方,柏拉图首先认识到智力是由大脑产生的。2000多年后的1904年,一系列认知实验表明,同一个人在不同认知任务中都会表现得很出色,英国心理学家斯皮尔曼由此提出智力活动中,有一个通用因素(general factor)发挥着决定性作用。在将这个通用因素量化后,得到了评判聪明程度的标准——智商。
虽然以前也可以通过经验对某人的智力水平做出八九不离十的推断,但现在我们有了更简单也更客观的办法——给他做一套智商测试题,看看分数如何。这似乎显得过于草率,但事实是智商已成为这个世界上继阶级、种族之后又一个将人与人区分出差别的工具,而且不得不承认它很有效。
正如无数苹果掉落地之后牛顿才发现万有引力一样,从经验上升到理论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智商这个评判标准大行其道之时,我们对智力是什么以及它是如何产生仍然一无所知。当然,这些问题并没有被科学家遗忘,他们在等待时机。……
国际象棋与围棋
自从获得了智慧,人类就一直试图将它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于是有了文学、艺术、思想……游戏也是之一,其中尤以国际象棋和围棋历史悠久、好者众多,而且分别代表了西方和东方的思维方式、文化特点,因此这两种智力游戏对大脑征用情况的不同,能够说明不少问题。
全程记录对弈时的大脑活动不但不现实,而且没必要,因为庞杂的数据无法加以区别和分析——弈者总有些时候会注意力发散,大脑一片“空白”。实验要在达到明确目的的前提下尽量简化,棋手无需下一整盘棋,而是盯着显示屏就可以了,上面每隔30秒周期性地出现空白棋盘、棋子随机摆放的棋盘、空白棋盘、正常的中盘对局,受试者被要求在对局出现时考虑白棋接下来的走法。空白棋盘和随机棋盘起着参照作用,在将它们所引起的大脑活动从对局时的大脑活动中去除之后,留下来的便是纯粹的思考痕迹。
实验结果显示,在谋划应招的过程中,被认为参与智力活动的大脑区域纷纷登场亮相,而顶叶是其中的主角。顶叶与视觉注意的维持和心理景象的产生密切相关,爱因斯坦超凡天才的可能原因之一便是顶叶比普通人宽。有趣的是,国际象棋与围棋在对顶叶的重视上保持一致,但在对待左右脑的态度上出现了分歧,前者多利用左脑,而后者更倾向右脑。
虽然都属于棋类游戏,都需要充分调动大脑资源的智力活动,但下国际象棋与下围棋就像做数学题与作诗一样存在着本质的区别,而区别来自于规则:在国际象棋中,每个子身份不一、本领各异,兵只能步步前进,而马可跳“日”,相可斜走,后则能控制四面八方。王是胜败关键,一盘棋围绕着如何将死对方的王与如何保护己方的王展开。开局时,双方棋子站在黑白格中列阵以待,交战时,用适当的子走到适当的地方,消灭敌方有生力量或占据有利位置。
身份、地位带来了独特的天赋,但同时也带来了限制,对子的使用、选择要以其被赋予的固定价值为依据:是策马从斜刺里跳出,踩踏八方?还是驱车长途奔袭,控制两线?开盘时的列阵布局是初始条件,棋子们必须先排队站好,战役方始拉开序幕。而战役的目标很清楚:刺王杀驾,这为整盘棋带来了明确的最终结果。在一定的初始条件下,率领等级分明、价值固定的手下兵将去追求一个已知的明确结果,国际象棋即是如此。这个过程基本上要依靠逻辑来实现,而逻辑正是左脑所擅长的。
在围棋中,子子相同,全无个性,由围空多少来决定输赢。初始时,棋盘上只有横竖十九条线彼此交错。弈者于交叉点处落子,从无到有,棋局的发展不受布局限制。每子落下,意在与已有之子相互勾连,控制四周道路,扩张势力,压迫对方。棋理重在对全局的整体把握,而非局部的具体得失。
棋子间没有区别、彼此平等使弈者不必费心选择,信手拈来即可。初时棋盘的空无一物更是还人以自由,宏篇妙局尽藏于胸,随棋势发展而逐现。输赢的判定取决于围空多少,但没有明确的终止条件,胜负存乎一心。运筹帷幄,无中生有,少受客观限制,直达人心,围棋的意境在于此。很显然,这需要更多的直觉和灵感,综合与想象,而右脑正是这方面的行家。
棋理重在对全局的整体把握,而非局部的具体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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