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清香（二）岁月有情

　

　　谁都有自己的经历，这些经历弥漫在人生的岁月中，常常被自己看的杂乱无章而又平淡无奇。但是，岁月流年，当你在多少年后又回过头来看这些已经淡漠的往事时，也许会突然发现，你早已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留下了一篇动人心弦的故事……

　　又是一个难眠夜。

　　很久没有为一次相遇和一泡茶而感动过，因为茶越喝越多，心情往往会越来越淡，言谈和文字也会越来越少。然而，动心的相遇是值得铭记的。都说缘分是不期而遇，而我更相信这样的相遇缘于“有期”。有期才会心动，不期也许漠然。

　　喧闹的春节过得有些昼夜颠倒，致使生物钟彻底紊乱，白天迷迷糊糊，晚上却神清目爽。今年春节家里热闹，外甥的喜事加上大姐一家回来团聚，所以一段时间里，我基本没有出门，整天就是呆在家里吃饭、喝茶、看电视。

　　正月初四，随着大姐、姐夫他们返沪，家里突然安静下来。有了沉静，才可以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品一杯碧螺春。心似平原策马易放难收，冬阳西斜时还意犹未尽。晚上几位好友来拜年，刚落座没寒暄几句呢，就纷纷亮出自己的品茗杯，我就知道：茶虫子们都憋着劲儿想喝茶了。“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正红”，这应景的茶如果不喝，也确实对不起这良宵啊！

　　围炉夜坐，煮水烹茗，茶友相聚总是那么的乐融融。还是家中喝茶方便，随手都能拎出一大堆好茶来，敢言家中存茶无数，无论何时都可以开怀畅饮。一夜清香，久久回味，虽然有武夷名枞“水金龟”、“大红袍”、以及极品熟普“白针金莲”等等珍茗飨客，但是最让人感动的，还是那一壶七十年代的凤凰单丛老水仙。

　　关于这茶的来历，我曾在《旧时清香》一文中有过叙述，这是小江父亲的茶，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水仙，我们无法猜测茶人老前辈们当年的心思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每年都会留下来一些茶自己存着，留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如今这些茶已名副其实地变成陈年老茶，老茶人的女儿在喝，女儿的朋友也有幸在喝，老茶人把他手艺和精神都融进茶里，留到现在。

　　一直相信茶是有生命的，无论百年之前的普洱，还是沉寂多年的乌龙，它们的生命在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为了复活而沉寂，这样的境界让人渴望不及，也让人感觉惭愧。古人说得好：“煎茶非浪漫，要须人品与茶相得。”我不知自己是否配得上与茶相得，但至少我会心怀虔诚地去体会和品味。爱，就要虔诚。

　　剪开茶包，把干茶倒进茶荷，仔细地端详：那茶看上去很粗糙，已经不具备完整的条形了，但我还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干香。轻轻地投入青花盖碗，再把开水缓缓地注入，浸泡一会儿，待茶慢慢地苏醒……

　　不待茶碗开启，已经芬芳扑鼻。

　　出汤，分盏，分享着美丽时刻。

　　茶汤很艳丽、很清透，红彤彤的像融化的玛瑙，透过玻璃公道杯，折射着潋滟的光。这是岁月的沉淀，这是光阴的浓缩，遇到这样的老茶，怎不让人感动啊。

　　视觉盛宴很让味蕾着急，无论怎样漂亮的茶，最终还是要品味的。

　　茶汤甜润，滋味很浓，陈香很重，但没有丝毫浊气。“香、甜、醇、厚、滑”五个字用在这里，是最恰当不过了。再泡，再喝：竟似乎有些“蓝印铁饼”的感觉，茶气很足，茶汤入口，直落丹田，不一会儿背后开始发热，正是那“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一次次续水，一次次的冲泡，依然香韵不衰，色味不减。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多泡了。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谁说“无情岁月增中减”？手中的这杯滋味清楚地告诉我：岁月有情，而且愈久愈浓。感恩的心，会让人忘却世间的所有痛和烦恼，在茶中，我找到了心灵的泊位。

　　“如果，我化为尘土，你别为我伤心，因为，我终于回归了自我。彼此的心中已经留下彼此，相见不过形式而已。”

　　——以此小诗，献给小江父亲和他的老水仙。

　　（晨歌暮曲2010-02-20于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