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海妹发起了烧。额头滚烫,我光着急,却不知该怎么办。坐在对面的大娘在下车前把她的茶缸子给了我们,还有一片退烧药,我忙去打了水喂海妹吃下去。
火车呜呜地往前飞奔,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偶尔有几星灯火一闪即逝。海妹靠在我身上昏昏睡去,我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车厢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狭窄的过道不时有卖食品的小车推过,车里堆满了好吃的东西。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人们纷纷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各种食物,开始吃起来。
忽然一阵非常诱人的泡面香气传来。环顾左右,发现过道的另一边坐着一对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女孩儿此刻正在用一只很大的缸子泡方便面。我看见男孩儿从背包里拿出一根香肠来。泡面的香味儿越来越浓郁,弄得我的胃火烧火燎地抽搐了起来。
从头天晚上到现在,我和海妹已经有一天一夜都没吃过任何东西了。一连串的巨变,令我一直沉浸在惊恐和亢奋当中。总算上了火车,可跟着海妹又发烧,我一直都没觉得饥饿。可此时,车厢里弥漫着的各种食物的香味儿让我的胃彻底苏醒了过来,它好像一个委屈的孩子般在我的肚子里面抽泣着。我拼命地吞咽着口水,清晰地听见自己喉头的咕咕声响。
钱就在我怀里揣着,我不能动它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能动它们。我心里对自己默默地说。
“兄弟,看样子一定饿了。咋不吃点东西?”
我抬起头来,发现对我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他坐在我的斜对面,小鼻子小眼儿的,脸色略有些苍白,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呢子大衣。
“怎么,女朋友病啦?”他见我没说话,又继续问道。
“她发烧了。”不知怎么,听他唤海妹是我的女朋友,心里边儿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自己在片刻间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天天在街边乞讨的道格了。我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有点气势,一点男人的气势。
“你给她吃药了没有?发烧得吃退烧药。”
“吃了,就是刚才坐在你那儿的大娘给我的。”说完,我看了看仍靠在我身上昏睡的海妹,海妹的脸蛋儿有点发红,头发乱蓬蓬的。
“那就没事儿了。”他看了一眼睡着的海妹,又冲我笑了一下。“让她睡吧,我看你好像饿了?我这里带了不少吃的,给你点,等一下。”说完,他从座位下拽出一个黑色的皮包来,打开拉锁的时候,我看见里面有好几本厚厚的书,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
翻弄了几下之后,他拎出一个红色的网兜,里面有几只国光苹果,还有一个油纸袋。他把网兜放在小餐桌上,又把黑包推回座位底下。
“你等着,我去洗一下。”说完就拎了网兜起身了。
一种莫名的感动让我鼻子一酸。这么多年来的乞讨生涯,我已经习惯了跪在路边等着别人的施舍,如此平等的被人关心和照顾还是第一次。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回来了。苹果和网兜似乎都洗过了,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
“给,”他把左手上的油纸袋递了过来。“我忘了把烧饼拿出来了,差点没一起洗了。来,先吃烧饼吧!”他笑嘻嘻地把还在滴着水的网兜也一起送到了我面前。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接过来。以前,别人给我东西,还有钱,因为那时候我是个乞丐。现在他为什么要给我东西呢?难道是因为我的衣服太破,被他看穿了吗?此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拿着啊,小兄弟。有啥不好意思的。”他先把网兜放在了餐桌上,又把那个油纸袋子递过来。旁边的人都在看我,我感觉自己的脸竟然发起烧来,众目睽睽之下我接过了那个纸袋,这时旁边的人一起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再说。我横下了心,也不管旁边的人是不是还在盯着自己,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烧饼,狠很地咬了一大口。海妹还在睡,她的脸已经不那么红了。
我很快就把袋子里的烧饼吃完了一半,还是感觉饿,可我决不能再吃了,剩下的那一半我一定得给海妹留着。我放下烧饼的时候,才想起给我食物的那个人。抬头一看,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你怎么不吃呢?”我的声音有点象蚊子。
“这些都给你们啦。我们上车之前已经吃过了。”
我们?我这才注意到不知啥时候,他身边坐了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男孩儿,两个人简直就象在一个模子上扒下来的。他肯定是在我专心致志吃烧饼的时候坐下的。
“我叫任五,这是我双胞胎弟弟,任六。”
我望了一眼任六,任六也在望着我。我们对望了一眼之后,他就转过头去看那漆黑的窗外了。
海妹醒来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已经都睡得七倒八歪了。我依然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已经没那么烫了,手心里微微有一些汗。我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是潮乎乎的,烧已经退下来了。我想她一定是昨晚光着身子折腾了大半天,又加上惊吓,所以才会发起烧来。这会儿烧退了,开始发起汗来。
“饿了吧?海妹。看,我给你留的烧饼。”我一边说一边把小餐桌上的油纸袋拿过给她。
“你在哪里买的?车上还有烧饼卖啊?”海妹打开袋子看见里面的东西。
“不是我买的,是人家给的。”我说着向对面望去,发现任五的眼睛闭着,好像是睡着了。他弟弟任六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快吃吧,你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上了火车,你就发烧,一直睡。”我把缸子拿了过来,“先喝口水吧。”
水早已经冷了,海妹就着冷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看着她吃得很香,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鸣叫了起来。
海妹只吃了一块烧饼就说吃不下了,她把剩下的烧饼都递给我,要我吃。我不知道是她听到了我的肚子在叫唤,还是由于刚发过烧,胃口不好。拗不过海妹,我只得接过了纸袋。
这时火车要停了,好像是到了一个县城,停车3分钟。这时,任六急急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拎了一个棕色的手提包。他看了我一眼,就去拽他哥。我本以为任五睡着了,没想到他弟弟才轻轻一碰,他的眼睛就睁开了。
任五把座位下面的黑皮包也拽了出来,起身就要和他弟弟走。这时,我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一句:“你们到站了吗?”
任五好像忽然记起了我这个人似的,扭过头来上下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看已经醒过来却依旧偎在我身上的海妹。
“跟我们走吧!怎么样?”他用一种毋庸置疑的眼神看着我,微笑着。
又一场戏开场啦!
夜深人静读.
很想给浅笑电话.....................
夜深人静读.
很想给浅笑电话.....................
想半夜吵醒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