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陶史概论
发布时间 2011-08-26 浏览 9300 次
曼生刻写。在壶上题铭书刻,即滥觞于此。曼生是一位在字画金石文学上有相称影响力的人物,他的兴趣倂涉猎砂艺,与杨彭年合作当是顺理成章的事。笔者一生中偶见他的三、五眞器,印章、书法、词藻镌刻款式均书卷气味醇厚,别饶一番文艺情趣,但彭年的壶艺技巧,功力平凡,倂不精彩。所以,笔者过去在一篇小文中,曾说曼生壶“壶随字贵,字依壶传”。

  至于传说中所谓曼生曾介入造型设计,这当然很有可能,然而,若说什么十八式、十九式,那就诚属无稽之谈了。良多耳食之言谬论,大致发源于民初狡黠的骨董商所编写的一部《骨董琐记》。那是专借历史文献中的一些记述,捕风捉影,绘声绘色,为各种传统工艺品的摹制假货而作的舆论工具的。更有甚者,在曼生壶传器中,有“曼公督艁茗壶第四千六百十四为羼泉清玩”像这样的作品,使探讨史实的人,不能不产生疑窦;曼生作溧阳县官,按清官制,县令一任三年,封建社会的地方官能如斯闲适吗?在三年县任内,即使专司其事地以工余之睱死劲干,也要合到四、五件一天。若请人代庖,也必需雇佣至少两到三个专职职员方能完成偌大数目,能使人信服吗?陈曼生在清代文学艺术各方面都有相称的地位,不可给粗制滥造。

  曼生之与彭年的合作,可以说是一代艺缘,两人定有深挚情谊在;当时砂艺超出彭年的别有人在,而曼生始终未与他人合作,不然砂艺史上兴许另有绝唱。

  于廷,也常有人提及,可惜未见传器。倒是另外一位叫虔荣的,应记上一笔。虔荣,潘姓,字菊轩。名在《宜兴县志》长寿耄耋之列,当地砂艺老辈颇为推重。高熙的《茗壶说赠邵大亨君》一文中,亦首提其名。现尚有二佳器传世。此壶曾见于《宜兴陶器图谱》(台湾出版第二○二页图版),壶底刻有纪年名款及作者春秋。1937年李景康、张虹着《阳羡砂壶图考》,即载有碧山壶馆及披云楼各藏同型同款紫砂大壶一持,“……砂细工精,底镌楷书‘岁在辛卯二月,虔荣制时年七十六倂书’十六字”。笔者1981年秋访问香港时,由罗桂祥先生陪同参观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偶见保藏砂器中有此同样款式的壶,很觉稀罕,亦感欣逢。据馆长高美庆博士先容,此壶数十年中辗转新加坡、台湾、香港,现为私家庋藏而寄存博物馆中。笔者于1985年和1989年再赴香港时,都去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观摩赏识,洵可乐也。

  按上述该壶和作者的纪年推算,作壶年代当为道光十一年(1831年),是年虔荣七十六岁,往上推算,虔荣当出生于乾隆二十一年(丙子,1756年)。陈鸿寿生于乾隆三十三年(戊子,1768年),卒于道光二年(壬午,1822年),据此,虔荣即长于曼生十二岁;曼生去世时,虔荣还健在,且七十六岁尚有如斯佳作。

  邵大亨,上袁里人,正确的生卒年已无法查考(因邵氏宗谱毁于十年浩劫)估计约生于乾隆晚期,殁于道光末年。大亨艺技卓越,秉性刚强,情趣散逸,当时誉满全邑,他出色绝伦的传器,理趣、美感盎然,从艺者观之赏之,如醍醐灌顶,沁人心目;藏玩者得之爱之,珍于拱壁,不妨释手,本书所收几件作品,尚不足以窥其全豹。

  从格调上来品评,大亨传器应该说是紫砂陶文化前进中的又一大转折。他一改盛清阶段宫廷化的繁缛靡弱之态,重新强化了砂艺质朴典雅的大度气质;既讲究形式上的完整、功能上的合用,又表现技巧的深到,成为陈鸣远之后又一代宗匠。笔者自习艺开始,以之为毕生孜孜于斯道的技艺上的楷模,揣摩端倪,悟其眞谛,遂得以奠定基础。

  大亨秉性的刚强,在清光绪《宜兴荆溪县志》上有如下一段记载:“……有邑令欲得之(指壶),购选埿色招人署,啖(dai)以重利,留之经句,大亨故作劣者以应。令怒而杖之,亦不吽(ou)暴也。”这显示了大亨是一个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珍惜艺术灵魂的坚强艺人,具有高贵的品格。

  大亨在情趣上亦颇为散逸,他在创作上留意掌握灵感,正如高熙赠他的文章中所品评的:“或游览竟日,或静卧逾时,意有所得,便欣然成一器,否则,终日无所作,或强为之,不能也。”一个投身艺事的人,没有这种精神,如同从事文学创作的人缺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志气一样。大亨是能进入艺术境界的一代大家。

  与邵大亨同时的邵友兰,春秋稍轻,亦生于乾隆晚期,殁于同治初年,享寿颇高。笔者幼年时,听祖辈述其甚详,故颇为耳熟。他所用的印章有椭圆式带边纹的“阳羡邵友兰制”,还有带边方章“友兰秘制”,小印楷书“友兰”二字,铭刻一般署“二泉”所作。故宫博物院及爱壶家均有藏器。但在技艺上,他比大亨,则要逊色得多了。

  以上品荐之虔荣、大亨、友兰三人,都是陈曼生同时期的人。他们传器的技艺水平量之于杨彭年,都要高出,后代谙于砂艺之道者,没有不称道他们的。

  蒋德休,字万泉,歴清道光、咸丰、同治三朝,据光绪《宜兴县志》记载:德林“工搏埴业,无所师承,而艺极精,凡茗壶、花盆、杯盘及一切书案陈设用具,色色工致,为一时之冠”。观其传器什物,《宜兴县志》似有溢美之词,姑且记之,以待有识者公论。

  邵友廷、邵湘甫、邵权衡(一字权寅,又字赦大)这三个人,应推友廷为首,都生于道光朝,歴咸丰时皆已丁壮,先后殁于光绪年间,生平皆载入《宜兴县志》。

  本编收入黄玉麟力作数件,故亦着重品荐,藉此机会,也想说明一下他的生卒年限。黄在清同治初年,随邵湘甫习艺,当生于道光末年或咸丰初年。太平天国兵燹以后,他遂拜在邵湘甫门下。湘甫与笔者祖辈有葭莩亲,故亦自幼耳熟。黄殁于民国初年,终年六十余岁。他的成就,读者仔细观赏他的传器便可了解,鄙认为他是自大亨之后独一杰出的人物。黄在技艺上亦是多面手,方圆器型都擅长,每器纹样、细部、结构、衔接、刻画,均清楚干净,但一盘圆器终觉得浑塌塌然,腴润有之,巧丽欠缺,有大亨的格调而无大亨的气质。《宜兴县志》有黄玉麟的传记。

  程寿珍是邵友廷之养子,同治四年(1865年)生,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卒。承父家教,少年所作品类较多,中年至晚年仅制三个品种:掇球、仿古、汉扁。技艺娴熟,型制把握准确,不务研媚,精犷中饶有韵致,是个多产作家。他的壶价廉物美,当时嗜壶者都能购得,故其传器较多,颇受大众推崇。常用印章“冰心道人”“寿珍”,把下则钤“眞记”二字小印。其子盘根,一向作与其父亲相同品种,倂以其父所用印章钤之,以致搅浑眞伪,但盘根型制把握差父甚远,故识者大抵不难辨认。

  陈光明,字匡卢,小字顺宝,中年以后,依其女侨寓上海,艺技较同辈精致,复仿历史作品,则技不如黄玉麟。传器朴雅古茂,格调较高。

  俞国良,原籍无锡,1939年卒,享寿六十五岁。传器制作严谨,器型格调雅致,是晚于黄玉麟的名手,但总的表现,又逊于黄玉麟一筹。

  砂艺自明朝到现代这几百年中,是逐渐演进发展而成为宜兴陶业中一个独特体系的;它侪身于中华民族物质文化的一脉——紫砂陶文化中,倂非哪一位大师个人的功劳,而是无数名师高手实践创造的结果。以上简略先容部门历来公认的砂艺大家的成就,意在凭一已之见,抛砖引玉,供热忱于砂艺的人仕共同探究耳。

  今天的紫砂工艺,在百花齐放的形势下,虽正欣欣茂发,但它今后毕竟应当朝什么方向发展,却是见仁见智。

  人类社会的精神文化与物质文化在不断演进发展着,往事物老是要被新事物替换。造型艺术的审美趣味亦然。各个时代的人们对器用要求的差异,相应地反映出不同的审美观。当前,人类社会的科学技术突飞猛进,提高神速,过去了的糊口方式、审美方式,不可能再一成不变地倒归来。

  但文化又是靠世世代代相互继续积累下来的,它是属于全人类的。艺术赏识、审美流动不分国界,“古为今用”“洋为顶用”也已成为人们的共鸣。显而易见,古代优秀的传统,应该批判继续,例如:对于我国民间工艺美术,特别是对其中高难度技巧的部门,更应研究把握,不能畏惧,不熟悉到这一点,就是一种短视和无知;同样的道理,外国的新鲜事物,也要有选择的为我所用,但这种“用”为的是开扩视野,有所立异,而不是背弃我们的民族形式与地方特色,由于恰是这种民族形式与地方特色,才使我们的艺术有着可贵的独立价值。

  是在继续传统的基础上立异,仍是破坏了传统而后标新创新?我以为准确的选择应是前者。

  继续传统而立异,就是窥探历史,熟悉传统,在紫砂领域里,唯有锻炼倂把握高难度的基础技巧,工艺改革才能有突破性的立异。一个人的生命是短暂的,假定能活八十岁,那他的创作年限至多不外六十年。下一代假如踢开师承,重起炉灶(zao),那就永远谈不上文化积累,即使哗众取宠,也只能是好景不常,没有推广的传世的生命力。民族文化的发展,不能舍源逐流,唯有有良心、肯开拓,才能不断进步,永无止境。

  艺术品不一定是实用品,但实用品宜艺术化。应该从千变万化的形式中,求出能与详细内容相配合相同一的一种,倂使之臻于完善的境界,这样创制出来的东西才能有活泼的生命力。

  本书的编著正处于紫砂工艺的黄金时代,编者悉力搜集各大博物馆及私家所庋藏的历代珍品,加以编排收拾整顿,公诸于世,力图显现砂艺的眞正历史面貌,彰扬其艺技上的优秀传统,希冀进一步进步众人对紫砂工艺的眞正熟悉,俾使紫砂事业传承有据、立异有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区区宿愿,倘蒙天下紫砂兴趣者及各界人士共同关心、垂注,进而搀扶紫砂艺术这枝绚烂的奇葩,使之绽放惊世新花,则于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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