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严格的审批程序,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不严格按照程序和规定进行文物保护维修的事情经常发生。在很多地方,文物保护资金由当地政府提供,政府的意见举足轻重,相对而言程序就显得不太重要了。”奚三彩认为,这是文物保护工作中普遍存在的问题。
“我们是边开展维修边报批的。”车广锦介绍说。
5月18日,施工队伍进驻现场。5月20日,千佛崖石窟一期修复工程在没有拿到相关批文的情况下动工。
“6月22日,省有关部门对南京文物研究所关于《栖霞山千佛崖文物维修工作总体方案》、《栖霞山千佛崖文物第一期保护方案》有一个批复。”车广锦说,批复指出,该方案需要补充考古资料、病害分析研究、现状情况,这是文物保护维修工程必备的基本资料。南京市文物研究所迅速于7月初将资料补齐上报,但到7月底,维修工程进行了2个月,修复方案仍然没有得到省有关部门最终认定。
南京市文化局、文物局都意识到这一缺陷。文化局领导和车广锦再三向记者强调,目前千佛崖石窟一期保护维修工程,是文物修缮工作的前期准备工作。“我们是在做清洗、堵漏、加固及一些防风化处理。事实上,我们仍然在做考古工作。”车广锦解释。
这显然有些牵强。记者注意到,无论是在南京市文化局认可的部分媒体报道中,还是在其于7月下旬举办的“关于栖霞山千佛崖文物保护工作的情况通报”新闻发布会上,均使用了“保护维修”一词。在被遮蔽起来的施工现场,有一块醒目的警示牌,上面写着,“维修施工现场,不得擅自入内”。
在文物维修保护的市场化操作上,南京文物研究所遭遇的问题也带有共性
“千佛崖修缮事件”从一开始被媒体曝光,就带有很强的戏剧性。
最初举报的项长兴,原是南京铅锌银矿高级工程师。“1998年‘修缮栖霞山千佛崖佛教造像专家论证会’召开后,我就开始千佛崖地区的地质环境工作。”项长兴当时与南京市文物研究所有过一定接触。
在工程动工之前,项长兴与市文研所就地质环境资料转让费发生分歧。项长兴认为,他花费了大量精力并经过南京大学专家认可的调查,值5万元。而市文研所的心理价位只有两三千元。转让协议没有达成,项长兴倔劲来了,“从他们动手施工开始,我就常在工地附近转悠,我倒要看看,没有地质环境资料,他们如何施工?”项长兴终于发现了问题,并拍摄了大量的现场施工照片作举证依据。
一份地质环境调查报告,专业地质部门开价50万元,项长兴要5万元,南京文物研究所认为只值两三千元,究竟哪一个合理呢?“我们也说不清楚,”尽管奚三彩已从事文物保护30多年。
另一举报人南京神艺实业公司副总经理李宝珊提出的问题,同样与当前文物保护维修市场有关。
一直从事仿古雕刻的南京神艺实业公司,1998年参与千佛崖石窟修复调查工作。在南京市文物局1998年9月11日的一份《南京栖霞山石窟文物调查工作计划》中提到:“具体修复安排由负责修复工作的‘神艺’公司与负责文物调查工作的市文物研究所人员另行商定。”
据此,李宝珊认为,“至少我们应该得到消息,参与招投标。”可直到今年4月中旬,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文物保护材料研究所现场勘查时,神艺公司才醒悟,但为时已晚。“尽管市文研所欢迎我们投标,但我们根本没时间准备竞标材料,只有放弃。”
在解释这段纷争时,车广锦坚持,此次维修保护工程经过严格的招投标程序,“我是去年才到文研所的,不太了解神艺公司,至少,它在文物保护维修圈子里是不知名的。”
李宝珊承认神艺公司没有文物保护施工资质,但他怀疑,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文物保护材料研究所是否具有相关资质证明。“我们也没有,”丘建辉坦言,“我敢说,全国可能没有一家具有这样的资质证明”。
“这的确是当前文物保护维修市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奚三彩说。他管理之下的南京博物院文物保护研究所,是业内公认的权威文物保护维修单位,也没有资质证明。“我们以前接文物保护维修项目,凭的是从业人员的职称认证。不过,最近国家文物局正抓紧制定相关法规,规范市场。”
奚三彩注意到,由于缺乏相应的法规和规范管理,文物保护维修队伍的确存在良莠不齐、专业人才匮乏的现象。
在施工现场,我们的确看到,对千佛崖石窟内壁缝隙填充封闭处理过程中,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丘建辉指着一个接近完工的石窟内壁问道:“你能看出哪里是修补的吗?”而以记者外行人的眼光,却很明显能看出朱红色内壁上的修复痕迹。
“文物保护维修队伍的培养很重要。”奚三彩感言。他与丘建辉所在的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文物保护材料研究所有过广泛的合作。“他们在文物保护材料上有实力,而论实际经验,当然比不过我们专业人员。现在,许多高校,如北大、复旦、西北大学、南航等都开设了文物保护专业,相信这种状况将有很大改观。”(人民日报 郝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