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澎:那当然是错觉。凭什么进不了展览就进不了艺术史。只能说进入展览了,被艺术史考察的可能性会大一点。能进这个展览也不是个坏事。有艺术家认为这是光荣榜,那是他的心理感觉,每天可能产生上万个艺术品种,我选择其中一个做代表,在这个意义上说,权力在书写者手上。我不在乎当代史写作的对错,我只在乎对于当代的看法要表达出来。对错那是后面的人判断的事,当然,作为一个艺术史学者肯定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
中国新闻周刊:你的判断里没有蔡国强,大牌艺术家只有他不在这个展览里?
吕澎:蔡国强的《收租院》和《草船借箭》不错。2000年以后的作品,尤其是放焰火,我不认为是什么艺术。这就是要表达我的态度,外国很热捧他,我就是不要这样的艺术家。你可以说,我这展览里的作品就都一定比蔡国强的精彩?也不能那么说。
中国新闻周刊:你选择了几乎所有有名气的艺术家参展,还是有全景呈现的野心。也是希望这个展览要和前二十年的艺术发展是有关的?比如,特别文献展部分,虽然是新作品,但都是“八五”时期,或者那个时代的艺术家。
吕澎:收集全一点,对我写作艺术史有帮助,倒不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多么整齐。
艺术肯定是有上下文的。我觉得现在青年一代批评家总认为“八五”时期是没有价值的,是简单模仿;90年代又是几个和西方勾结的思潮;而今天是他们70后80后的时代。这是生命本能造成的误判。“八五”是有模仿,但是我们要研究为什么会产生模仿。如果说风格上模仿就是毫无意义,那么杜尚以后的所有观念艺术全部消除算了,那都是模仿。
市场给当代艺术带来了机会
中国新闻周刊:去年的时候,有一个争论,关于当代艺术的彻底合法性问题。你所说的“彻底合法性”是什么?有人说是指官方承认,被国家美术馆收藏?
吕澎:什么叫官方承认呢?直到前两天我们开青年批评家研讨会,他们还是没弄明白我说的“合法性”是什么。就是当代艺术只受法律审查、不受其他审查的制度保护。当年星星画会不就是为了争取一点自由。现在好多人认为以前的一些事情都是被我们夸大了,没那么严重。所以我让他们去补补课,看看什么叫“清除精神污染”运动。今天自由度是宽了,但是根子没有解决,没有安全感。
中国新闻周刊:去年,中国成立了当代艺术研究院,王广义等艺术家被选为院士,你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吗?如果国家级美术馆收藏了当代艺术,你怎么看这种变化呢?
吕澎:当代艺术研究院的事,能表明对当代艺术的空间更宽了?其实是个怪胎。但是毕竟把问题提出来,让大家讨论,下一步对待当代艺术的态度应该怎么走。还是要支持。如果国家美术馆能收藏我这展览里三分之一的艺术家作品,用句老话说,那就是变天了——这不可能。它涉及美协整套权力系统和利益,所以说,市场给当代艺术带来了机会。
中国新闻周刊:你从来不拒斥市场,你说过市场拯救了中国当代艺术。这次展览作品是可以卖的,对吧?如果别人质疑,作品如何兼顾学术性和市场,你怎么回应?
吕澎:谁敢站出来说,如果没有市场,中国当代艺术现在会是怎么样的?这次的展览作品可以卖,我绝对不回避这一点。我说过会给艺术家做代理,和市场发生交换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市场和学术的关系很简单,就是有个先后,我选择的标准都是按照学术标准进行的,至于谁会去买,我不知道,如果有市场就卖。这个展览上有的装置和影像作品花了很多钱,可是那恰恰是可能一分钱都卖不出去的。
中国新闻周刊:这个展览的名字比较夸张,“改造历史”,谁是这个短语的主语?
吕澎:是有点夸张。本来叫“制造历史”,但是为了避免重复。就叫“改造历史”了。我不在乎名字,可以改成别的。只不过我是做艺术史的,希望和历史有关。应该解读为,通过这个展览,大家来思考改造历史的问题。主语应该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