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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淋淋到家,浑身冰冷,酒虽醒了八成,仍是止不住的难受。此时,电话铃声大作,朋友温和的声音沿着听筒过来:多喝些热茶。翻箱倒柜找出的,正是这闲置了多日的铁观音。照常是家常杯子家常滚水,这次第,目盲心扰之际,却偏在这一片烦乱中嗅得出蕴氳热气中裹挟而出的一抹香。吣上一口,那股重重的苦涩漫过,竟将口腹中翻滚的酒气一并带过,只余一段清冽的香沁入心脾。第二日醒来,见得杯中黄褐残汁,方识得这茶的妙。
于是轻易爱上了它。常饮至深夜。依着朋友指导的样式,每次都是滚水冲下。依旧是玻璃杯,透过杯壁看这碧黑沉重碎屑,甫一遇水便抛了佛家谦卑,凌空之势盎然,刹那浅碧曼妙,转瞬便收复一座空城。这时,夜色寂静,窗上正瘦着红蔷。狂乱烟花已褪,回过头来,只见得这静水温柔。光怪陆离渐行渐远,只觉清风自窗棂涌入。那股醇香不沾染,不旁逸斜出,寂寞开无主,和着清风浸了心脾,初啜,仍觉苦涩至极,但正因衬了初时这几分苦涩,才更觉余味甘甜悠长。几番滚水下来,也是熏然欲醉了。
日日喝这茶,一日觉到妙处际,竟有落泪的架势。想这茶的来历,是将那最细嫩的枝芽,用残忍的指头摘下,几番烘烤晾晒,几番沸水冲沏,受尽辛苦折辱,才有这样淡漠寂寞的香。这观音堂前听禅的碧树,就算是这般受尽波折的香,多也落得庸人之口,暴殄天物如是多也。
可,谁道是,浮生若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