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上的避讳也很多。如煮饭要转锅时,只能逆时针方向一点点慢慢转;架锣锅的石头不能乱敲,连磕一下烟锅都不行;凑柴要从一个口一顺地凑,不能乱架乱放;吃饭时只能由锅头揭锅盖,第一碗饭也要由锅头添,添饭时更不能一勺子舀到底,要从饭锅表面一层层舀下去;添饭时还不能将饭锅搞得转动;所有的人吃头一碗饭是不能泡汤的,因为怕碰上下雨;人不能从火塘和锣锅上跨过,也不能挡住第二天要走的方向;饭锅更不能搞得打翻了……
不要以为这是马帮们迷信犯傻。出门在外,顾忌自然特别多。人又不是神,各种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人们不得不有所畏惧。
无论是谁,凡是不小心犯了以上忌讳,就要挨一顿数落,还要出钱请客打牙脊,严重的就逐出马帮。
马帮的漂泊生活苦是苦,但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有一首赶马调是很好的写照:
夜晚,在松坡坡上歇脚,
叮咚的马铃响遍山坳。
我唱着思乡的歌喂马料,
嘶鸣的马儿也像在思念旧槽。
搭好宿夜的帐篷,
天空已是星光闪耀。
燃起野炊的篝火,
围着火塘唱起赶马调。
远处的山林里,
咕咕鸟在不停地鸣叫,
应和着头骡的白铜马铃,
咕咚咕咚响个通宵。
我听见呼呼的夜风,
在山林间不停地呼唤,
夜风啊夜风,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心神不安?
我看见密麻的松针,
在枝头不停地抖颤,
松针啊松针,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思绪万千?
我看见闪亮的星星,
在夜空里不停地眨眼,
星星啊星星,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难以入眠?
马帮们每天的生活几乎都是如此进行,早上找回骡马,马吃料,人吃饭,走路,上驮下驮,扎营做饭,放马,睡觉,周而复始,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但雪域高原那神奇莫测的自然景色,沿途丰富多彩的人文景观,使得每一天的行程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现在,我已将滇藏马帮们的生涯写成了一本小书。我想尽可能真实而有血有肉地再现出那一段历史和那一种生活,为那些可歌可泣的马锅头和赶马人,为那一条让人魂牵梦绕的路,为那一种可能永远不会再有的生存方式。那里面有那么多的东西值得人们记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