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善诗工文,与之结交友善者皆当代诗僧、诗人和饱学之士,但由于各地采访、居址多变,加之集中于撰写《茶经》,于其诗文多有散失,现存于《全唐诗》者仅《歌》与《会稽东小山》两首。陆羽转辗积压地,作诗必多,而能保存下《会稽查东小山》一诗,足见此诗流传之广和陆羽对它的喜爱程度。从诗中可以看出,他这次是专程去到剡溪去监制茶叶的。当时越州盛产茶叶,而以剡溪茶誉驰各地。去剡地当然要路过山阴、会稽考察后,他取道曹娥江即剡溪,前往剡地即今嵊州、新昌一带。东小山,在会稽东南,那里山嶂迭翠、云缭雾绕,为茶叶高产区。宋时,著名的日暮途穷铸茶就产在那里。陆羽取道平水、王化入小舜江再进入剡溪溯江而上,就自然想到当年王徽之雪夜访戴故事,因为访戴也是与今天同一条水道。岁月流逝、昔人已去,两岸表猿之声依然,江草之长照旧,这就不能不使他发思古之幽情,叹人生之短暂了。所以这首诗虽不是具体的咏茶诗,却留下了当年陆羽访茶写《茶经》的足迹,留下了他作为一个诗人,一个茶文化的首创者、奠基者丰富的内心世界和卓越的艺术才情。
陆羽与越州的密切关系不仅是留下了优秀诗篇《会稽东小山》,而且在《茶经》这一不朽著作中,处处可看出他对越州茶区了解之深考查之全。在“八之出”,叙述各州产茶情况和品评各地茶之优劣中,他盛赞越州茶。当时他考察了山南、淮南、浙西、剑直、浙东等道共31州的茶,认为浙东茶区:“以越州上”。越州茶除了余姚仙茗外,剡茶是不见人爱的,这在陆羽的好友皎然的诗中得到明确的反映。皎然《饮茶歌
诮崔石使君》赞剡溪茗为“何似诸仙琼蕊浆”,并唱出了一饮、再饮、三饮的奇效神功。最后说:“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歌颂剡茶的诗文不少,剡茶的产地遍及越州各县邑,对外总称越州茶,所以陆羽《茶经》中的“越州上”就概括了以剡茶、仙茗为代表的全部越州茶。
在越州的考察中,陆羽对越州的两项特产感到特别的兴趣,在对同类产品经过鉴别比较后,认定这两项产品是他地他物所无法替代的。这就是写在《茶经》“四之器”中的“纸囊”和“碗”。这一章叙述煮茶、饮茶的用具和全国主要瓷品的评劣,共列出25种必须的用具,如风炉、炭挝、火夹等,可注意的是在其他23种用具中没有指出以何处产品为佳,只是一般的介绍和叙述,唯独对“纸囊”和“碗”两项用具,明确指出其产地。他说:“纸囊:以剡藤纸白厚者夹缝之,以贮所炙茶,使不泄其香也。”这是茶叶的贮藏用具和运装用具。剡藤纸是盛产于剡地的纸,其质地柔纫而缜密,以此作袋囊,不透风不泄香。其时各地产纸很多,但陆羽认为做茶叶纸囊以剡藤为最最写于书中。对“碗”,他作过更多的比较,他说:“碗:越州上,鼎州、婺州次……或者以邢州处越州上,殊为不然。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晋杜毓《赋》所谓:‘器择陶拣,出自东瓯’。瓯,越州也,瓯越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浅,受半斤而下。越州瓷、丘瓷皆青,青则益茶,茶作红白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红;寿州瓷黄,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这里将当时全国瓷的主要产地一一作出比较,特别将越瓷与北方瓷的代表邢瓷作详细评述,因为河北邢台产的瓷也十分有名,堪与越瓷相仲伯,但陆羽经过实地多次研究后,认为应该以“越州上”,且从瓷色、瓷质和与茶水的关系上提出邢不如越的三个方面。继而又引晋代杜毓名著《赋》的观点,证明历史上也是越州为上。最后又以不同的瓷色与茶色的关系户作比较鉴别,是十分深刻和富有启示性的。由于越瓷的特别优异,剡藤的特别精致,故《茶经》一书中凡提到瓷和纸的地方,都可视为应该用越瓷和剡藤。
《茶经》“七之事”章中,叙古今茶事活动,包括茶典故、茶故事等,摘录58条历史资料,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1至10条,总述与茶关系密切的人名,第二部分11到58条,摘录古籍,是上述名人与茶的具体故事。在这些历史资料中,有多处的人和事出自越州,如汉代“仙人丹丘子”,晋代“谢冠军安石”,“余姚虞洪”,“剡县陈务妻”,梁代“陶先生弘景”等等;而且叙述或摘录内容最详细的除《本草·菜部》、梁刘孝绰之《启》文外,就是《晋中兴书》中陆纳与谢安的故事、《神异记》中丹丘子与虞洪的故事、《异苑》中剡县陈务妻的故事。试想当时可摘的资料、可搜集的故事必定多,但陆羽钟情于越州茶,重视越州历史上茶事活动,所以特别详细地写出了这些生动而有趣的典故和故事,这为我们今天研究绍兴茶史乃至浙江茶史提代了诸多方便条件,是陆羽《茶经》给我们的重要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