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本作伪的手段
发布时间 2013-12-22 浏览 57355 次
纂著,书贾还对《山堂肆考》原书序文进行剜改,在凌儒的序中就有两处被挖,一是将序文第六页后半页割去后,杜撰墨书“无锡陈夫子好古士也”。二是第七页文字也作了窜改:“集而成编,总之二百四十卷,名曰《书言故事》。”与剜改书名著者相呼应。又如《古今考》三十八卷,宋魏了翁纂,元方回续,明崇祯九年谢三宾刻本。每卷卷瑞书名下题:鹤山魏了翁华文增,紫阳方回万里续,四明谢三宾象三定。分三行并列。书贾在“紫阳方回万里续”一行上面空白处,加印“梁溪蒋重珍良贵撰”木记,这样一来,蒋重珍则成了《古今考》的原著作者了。蒋重珍是一不著名人物,加上去怎么会给这部书带来光彩呢?书贾在营利上不是蠢货,很善于捉摸藏书家的爱好和藏书特点。因为无锡的大部分藏书家很重视乡贤著作的收集,书贾便投其所好,加印了“梁溪蒋重珍良贵撰”的木记(梁溪是无锡的古称)。还对谢三宾刻书序文作了剜改,抽去序文首页的前半页,然后配上仿照原序文的字体伪书:“《古今考》一书,南京蒋良贵先生所撰,元人紫阳方氏续成之”。明崇祯六年赵均刻本《玉台新咏》十卷,白棉纸、罗纹纸、竹纸印本均有。书后有赵均刻书践。但因此书翻刻极佳,颇有宋刻神韵,因此书贾撤去了书后赵均题跋,以充宋刻。此外《天禄琳琅书目》前后编所录宋版书有不少都是明仿宋本。之所以认明翻本为宋刻,除了前述人情世故的原因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撤换了原刻序跋或是剜改了序践中紧要之处,使人一下子辨识不清。因此,凡古书中无序有跋,或序跋与书内容自相矛盾时,切不可轻信其中所题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当多方考证后,再作决断。

染纸造蛀以充古刻旧刊

明高濂在《遵生八笺》中曾对染纸和伪造蠹鱼虫蛀痕以作伪有精细的描写和精彩的议论:

近日作假宋版书者,神妙莫测。将新刻摹宋版书,特抄徽黄厚实竹纸,或用刀川中茧纸,或用糊褙方帘绵纸,或用孩儿白鹿纸,筒卷用棰细细敲过,名之曰利,以墨浸去臭味印成。破碎重补。或改刻开卷一二序文年号,或贴过今人注刻名氏留空,另刻小印,将宋人姓氏扣填两头角处。或用沙面磨去一角,或作一二缺痕,以灯火燎去纸毛,仍用草烟薰黄,俨然古人伤残旧迹。或置蛀米柜中,令虫蚀作透漏蛀孔。或以铁线烧红,锤书本子,委曲成眼,一二转折,种种与新不同。用纸装衬绫锦套壳,入手重实,光赋可观,初非今书仿佛,以惑售者。或札伙囤,令人先声指为故家某姓所遗。百计鼓人,莫可窥测,收藏家当具真眼辨证。

以上说明,染纸以充旧刻,这种作伪手法早在明代就已经有人采用。同时明代还有书坊染仿旧纸,然后印行古书的,关于这一点,高濂还没有谈到。而近代书贾则是利用明清时的影宋刻本进行染色,以充旧刻。有一部《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唐王冰注,原是明嘉靖二十九年顾从德影宋刻本。书贾剜去顾从德刻书年款,将纸薰染成陈旧颜色。目录、卷首均钤满“宋刊奇书”,“徐氏传是楼藏书”等印,前面扉页上伪题乾隆二十九年无锡著名藏书家秦蕙田跋语:“此真宋刻佳本,人世存者少矣,吾家世有旧刻,久多散佚,此书得之玉峰徐氏吉光,为味经窝藏书珍本之一,子子孙孙其善守之。”不过仔细研究,就能看出纸的色调很僵板,有些极不匀称的水渍,花一团、白一团的,一看就是后人薰染而成。无锡市图书馆收藏一部《尚书》,本是清光绪二年江南书局刻本,但纸经薰染,颜色陈旧。加之伪钤“宋刻奇书”、“蒋廷锡印”等印记,初看古雅得很。但一看书内文字,就可发现“宁”字缺笔避讳。“宁”是清宣宗旻宁的御名,所避显然是道光皇帝的名讳。此条一定,冒充宋本的骗局便不攻自破。北京首都图书馆收藏一种《文选》残册,纸色暗黄,古色古香得可爱,初看其像来刻,但仔细一看,则发现是书贾利用嘉靖时的仿宋印本染纸伪造的。说明染纸以充古刻、旧刻也是书贾常用的作伪手段之一。

版本杂拼

用几种不同版本杂拼成一部书,是书贾出售残本的另一种作伪手段。一般以一种较好的残本作为基础,残缺卷用其他版本或其他书拼配,再进行加工,掩饰杂拼的痕迹,以完整的原刻本的面貌出现。有一部《史记》,一百三十卷,明嘉靖四年汪谅刻本。残存一百十卷,其中卷缺四十八至五十五、八十二至八十七、一百十二至一百十七。书贾为了将这部《史记》配成足本,从明嘉靖四至六年王延「吉吉左右结构」刻本凑齐二十卷配予汪谅刻本。这样就成了一部完整的汪谅刻本的《史记》。为将这部明嘉靖四年汪谅根据宋绍兴刻本翻刻的书充宋本,书贾剜去目录后“明嘉靖四年乙酉,金台汪谅氏刊行”两行刻书年款,同时剜去题下校刊者姓氏,把纸染成暗黄色,给人以古香古色的感觉。还在序和目录前后伪钤了“季振宜印”、“钱谦益印”、“牧斋藏书”等名家藏书印。因王延「吉吉左右结构」刻本也是翻宋刻本,书贾同时染了纸,初看似宋椠,如果不找书影对比,很容易上当。无锡市图书馆藏《唐诗品汇拾遗》十卷,书贾竟用了三种明刻本拼凑而成。卷一至卷五是半页十一行,行二十字,白口,单鱼尾,卷端题《唐诗品汇拾遗》;卷六、卷七、卷十是半页十行,每行二十字,白口,双鱼尾,卷端、书口均题《唐诗拾遗》;卷八、卷九则是明俞宪辑的《删正唐诗拾遗》。这三种书的版式行款各不相同。前两种书同为《唐诗品汇拾遗》的残卷,但版刻年代、版刻者都不同,而后一种是另一著者辑本,书贾硬把这三种书凑合在一起,在书前加了一篇明成化十二年陈炜撰的序,就把这部残本伪造成明成化间刻的《唐诗品汇拾遗》了。

割改目录、卷数

目录是全书的纲目,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古书的章节体例,可以借以了解古书内容。同一种书由于刊刻者、刊刻时间不同,目录卷数会产生差异。书贾常常利用这个特点,删割目录,剜改卷数,以残本充全书。

《唐诗正声》,明高「木秉左右结构」辑,明种德堂刻本。全书二十二卷,无锡市图书馆收藏一部残本,存卷一至五、八至十七,计十五卷。书贾为了将残书冒充足本,首先割吉卷十六至二十二的目录,从原书目录末尾剪下“唐诗正声目录终”接补在目录卷十五“五言排律三”后面。接口接在栏线处,接痕不易察觉,造成假象,似乎全书目录到此终了,全书即为十五卷,诗选至五言排律。但书贾却没有注意到原书凡例说得很清楚:“诗体之次第,为卷先五言古诗,次七言古诗,次五言律,次排律,次七言律,次五、七言绝句。”说明五言排律后,还有七言律诗和五、七言绝句。书贾为伪作全书,将卷十六、十七的卷端和书口剜去“十”字,同时将小题“七言律诗”一、二,分别剜改为“五言古诗一”,和“七言古诗二”。这样剜改后并没有使书和目录相符,原书目录卷六是“五言古诗六”,如果谁把卷十六的七言律诗当五言古诗来吟,一定是诘屈聱牙,无法理解。还有一部明周文采辑的《医方选要》,全书十卷,明刻本,残存二卷。书贾先剜去原书序中有关记载卷数的文字,再将卷二剜改为卷上,卷一就势改为卷下,书口也进行了同样的剜改。为何把卷二改成卷上?这是为了图改起来方便,卷二只要改动上面的一笔,卷一无须乎剜改,只在“一”下添两笔就行了。这样一剜改,周文采辑的《医方选要》残本,就变成了上下二卷本了。由于剜改的部分很少,再加上在卷端剜改处钤了“文渊阁宝”的方印,很容易造成错觉,以为全书无疑。

书贾除剜改目录、窜改卷次外,还有伪加目录一法。此法常见于丛书零种的作伪,即将几种丛书零种合在一起,加上一个目录,另成一书。如元陶宗仪编的《说郛》,清顺治三年两浙督学周南、李际期宛委山堂刻本,存五百六十种。书贾将这些书合起来伪题书名《儒林学海》,明无锡尤镗辑,还在书前杜撰了一篇尤镗自序。尽管存书多达五百多种,书贾还是不厌其烦地伪加了目录,同时还钤了清名家阮元的藏书印“文选楼”,将若干丛书零种改头换面,冒充一部完整的稀见丛书。

伪作名人批校题跋

古书流传,无讹抄本还是刻本,总不免有讹误之处,若经过名手校雠,纠正讹误,就使得古书正确可靠。因此,有名家手校过的书,素为藏书家所珍视。而书贾临摹名人手笔,伪造名人批校题跋,也并不少见。无锡图书馆的《管子》二十四卷,唐房百龄注,清刻本,书的天头有朱墨二色批文,不知出自谁的手笔。大概批者没有名望,书贾割去卷二十四末尾批者的题款,改题“同治九年孟秋七月无锡薛福成校读一过”。将这题款与眉批比较,很明显薛福成的题款系后人所加,因为那些眉批实际上是对《管子》的评论,并没有校过一字。还有一部《荀子》二十卷,明嘉靖十二年吴郡顾氏世德堂刻“六子全书”本之一种,有佚名氏用朱墨二色过录清惠栋的题跋和校字。惠栋是清代校雠名家,书贾为了提高这部书的价值,就利用这些过录的惠栋校践,假冒惠栋手笔,在扉页上题“二惠先生校正《苟子》二十卷,惠学士士奇朱笔,惠征君栋墨笔”,卷二末题“乙酉年取摹印宋刻本校毕,差落三十七字”,反面又题“乾隆癸酉十万,又取何氏校景宋本校此二卷,松崖”,在题款下钤了“惠栋之印”一明文方印,而在卷二十末尾惠栋题款下则用墨笔描了一方“惠栋”的印章。另外还在书的原文中进行毫无变动的涂改,如在卷一“青取之于蓝”处,将“取”用墨笔圈去,边加了一个“取”字。其他几处涂改亦然,可谓欲盖弥彰。所谓惠士奇朱笔,惠栋墨笔,实际上朱墨两色批校均为一人手笔。书贾加上惠土奇批校,是为了更吸引无锡的藏书家,因为惠士奇是清代无锡的地方名贤。

抄本充稿本

稿本的价值当然比抄本的价值要大得多,所以利用抄本涂涂改改以充稿本,也是书贾作伪的手法之一。如《乾隆吴江县志》五十八卷,清陈纕修、沈彤撰,清抄本,无锡图书馆存十七卷。书贾为了冒充稿本,先将书名剜去,伪题《三吴采风志》,著者为“勾吴赵函纂”。同时伪造稿本假象,在文中进行圈改,好像是著者撰写时修改的文字。但细看圈改之处,发现那些涂改的文字与内容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将原书文字的意思颠过来倒过去,书的内容并没有任何增删。如大清改成我朝或国朝,也没有把全书改完,原抄的“大清”字样还留存不少。《东华录》三十卷,清蒋良骐撰,清抄本。书贾割去这部书卷的前半页,加上伪抄的半页,题书名为《莫清肇基录》,著者为“无锡王会汾荪服父”。在正文前还伪加王会汾自序,记叙所谓《皇清肇基录》的撰述过程,以充稿本。

书贾造伪也不是完全无根据的,在伪造奇辟之书时,也是依据著者的生平、书中的内容,便宜行事。如《虞阳说苑》为民国丁祖荫所编,民国抄本,存二十一种。书贾将这二十一种重新编写目录,伪题《海甸野史》,锡山顾祖禹纂著。顾是明末清初无锡人,地理学家。明代灭亡后,他深怀悲痛,隐居著作,住在无锡与常熟两县之交的苑溪。因《虞阳说苑》是记述常熟掌故以及有关明季史乘,书贾就利用这一点造伪,在抄本中窜改,以冒充顾祖禹的稿本。还有《徐霞客游记》十二卷,明代徐弘祖撰,清抄本。书贾将书名改为《游名山记》,题“锡山安希范”撰,同时铃“稿本”一长方印。安希范系无锡人,明万历进土。《无锡金匮县志》卷三十九记载,安希范著有《名山记游》等书,可见书贾是依据县志的记载作伪的。为使藏书家更加深信,还在前面加了一篇序,记叙安希范撰《游名山记》的经过。由于这序是旧纸新抄,而原抄本有蛀痕,为了达到这序和原抄本为同一时间抄写的效果,书贾用剪刀在新抄的序上仿照原抄本伪造虫蛀的痕迹。不过蛀痕造得太拙劣了,到处是直角,因而露出了破绽。因为蛀虫是没有那样的本领的。

以装帧造伪

在古书中以装帧造伪虽属少见,但也绝不是没有。北京图书馆藏有一部来程颐传注的《周易上经》四卷,本是清光绪十年黎庶昌刻《古逸丛书》的零种,书贾用棉连纸染色,改装成所谓黄荛圃式的蝴蝶装。书口伪造伤残,从后托裱。第四卷末页亦假造残缺,再用刀伪造虫蛀孔痕。这样一来竟把鼎鼎大名的版本学家张元济蒙混过去了。张氏居然定其为元至元积德堂刻本,并在卷端钤盖“涵芬楼”、“海盐张元济经眼”印记,以示珍藏。

伪造伪钤名家藏书印鉴

印章是各种文件上的证明物,不论机关或私人的各种文件或证明书等,都要加盖印章,以为凭信,防止别人冒名顶替。把玺印铃盖在书籍上,作为收藏、校读、鉴赏等等的印记,这一作法起于何时,已不可确知。唐王建《宫词百首》中有:“集贤殿里图书满,点勘头边御印同,真迹进来依数字,别出锁在玉函中。”王建是大历十年进土,根据《唐诗纪事》中有关记载,和《新唐书》中王守澄传来推测,其《宫词》最晚当成于元和、长庆年间,可见在公元9世纪初,书籍就开始用印了。明清两代一些著名的藏书家,差不多都有几方、甚至几十方各种形制、不同印文的印章。这些藏书家,很多人又是当时的知名学者,他们学有专长,精于鉴别。因此,他们的印章被后人认为是认定、鉴别版本的重要根据之一,很受目录学家、版本学家和藏书家的重视。过去编制的许多藏书目录,都把一书的藏书印章详细地进行著录,其原因是它和版式、行格、字体、纸张、墨色、讳字、刻工、序跋、牌记等等一样,都是鉴定版本的根据。不同的是,版式、行格、字体等条件,是先天的,是在成书过程中产生的,对于鉴定版本,只能起辅助作用。但是印章却有一个独到之处,即凭借它可以考查一本书的流传源流。这一点,对于确定一本书的版本,是十分重要的。同时,一本雕印精美的善本书,倘若钤上几方朱白得直的藏书印,朱墨灿然,还会进一步提高书的身价,使它同时成为艺术珍品。书贾射利,伪造版本,也往往要钤盖名家藏书印鉴或伪造名家藏书印鉴的道理即在于此。上面提到的一些书中,几乎每个例证都有伪印作为配合。这说明名家藏书印也可能伪造,应特别注意,不可盲从。更不能轻意以此作为鉴定版本的根据。

上面所述古书作伪的十三种类型,仅仅是某些旧书肆作伪的一般手段,而且在作伪时并不是孤立地使用某一种手段,往往是几种手法同时用到,但古书作伪无论怎样变化多端,手段怎样高超,总不免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我们仔细研究考察,大多数伪作还是不难识破的。如剜改的书只要朝着光亮处一照,伪饰之迹就显然毕露。因此在鉴定时,不要急于查找参考工具书,而应对原书先进行审慎研究,考察其来源、出处和保存、流传的过程。尤其遇到那些奇怪罕见的书,更需特别注意,广征博采,进行多方考证后再作结论,切忌主观臆断,牵强附会。同时还要知道,对于明中叶的仿宋本、翻来本和两代交替时期的一些刻本,书贾尤其容易作伪,常把版刻年代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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