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研究过文征明的绘画艺术,就应该清楚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文征明笔下的山水画虽多有人物,然而他笔下的人物却不类其他画家是为了画面的需要而作的必要的点缀,尽管他也是为了画面的需要,但他更需要的是再现他所亲身经历的人和事。“文征明每画必人,而且人一定是这片园林小景的主角,尽管人不一定很大、很多,但却是这种文人生活场景的绝对中心。文征明此类作品所画大多为身边的实境,有真人,有真境,有真事。”(林木《明代文人画运动复兴的领袖——论文征明的绘画艺术》)对现实细节的真实再现和津津玩味,正可看作是文征明不屑狭隘文人画所标榜的“不求形似”、“逸笔草草”的创作理念,恪守严谨、工细、典雅的审美追求,从而成就了他结构复杂、场面宏大、设色古雅、淳厚劲健、生拙明快、儒雅恬淡的艺术风范。明谢肇氵制所云“文征仲远学郭熙,近学松雪,而得意之笔往往以工致胜,至其气韵神采,独步一时,几有出蓝之誉矣。”当为得体之谓。
以我数十年习艺之心得,总结出这样一个道理,即环境造就人生,氛围孕育画风,学问成就画格,修养决定笔性。这或许正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画如其人的亘古不易的法则。而这,也正是任何一个作伪者都无法企及的极具排他性的因素,哪怕作伪者聪明绝顶。
我对作伪、模仿他人的书画作品,曾喻甚一若“干细胞”移植,“基因”的组合、排列有异,其结果必然是难以匹配的。
二、此外,文征明向以“性陋尘事”而守士大夫固有的“清高”之名,书画冶性,诗文唱和乃其日常艺事活动,其笔下何以有民间担水、料马、喂鹅之“尘事”就其人物的造型和线条勾勒的气息来看,也是与文征明笔下的人物格调相去甚远的。
该图中树与树的排列、穿插以及屋宇的组合也极其无序,特别是树木的造型、用笔无丝毫文征明的笔情墨趣,其设色更是了无季节区别的胡乱点染,非但有眼花缭乱之弊,且有不堪入目之病。作伪者庸俗之心、目可谓暴露无遗了。
“村舍”谈完了,我们再来看看“仙山”。
我们且不论那坐落在“仙山”间的楼阁其排列合不合规律,单看那浑浊不清的山体,就知道作伪者对青绿山水画画法的懵然无知,更不要说那勾勒、点苔、设色与文征明有什么牵连了。
再就是那缭绕于“仙山”间的勾勒云雾,我们无需评价其优劣就可以肯定作伪者对文征明的认知是等于零的,因为文征明的笔下不管是粗笔抑或是细笔山水画其表现云雾的手法几乎是没有如此犯俗的勾勒。
三、作伪者对文征明的无知不独表现在画法上,在对文征明的法书的认识合理解上也同样是极其有限的。
我们看该图的款式,除了“征明”二字还有那么一点点文征明的大概形貌以外,其款识内容的字,不管是结体、用笔还是字距、行列都是与文征明的法书气象风马牛不相及的。就其仿造水平而言,在我接触到的赝品中,可能没有比这再低劣的了。
为了便于读者比较,我将文征明的真迹《赤壁赋》和赝品《赤壁赋》以及“征仲父”、“衡山”二印的真赝图例一并附上。